特调处食堂无头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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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地摊食堂老板~

感谢老铁兰博基尼!

【伯齐】我死以后,哪管洪水滔天。76

76.

 

 

“白鹿……”

 

喊杀声似是传不到白鹿身边,他只是长生天投下的幻影,无悲无喜,只在那一处看着世人,转瞬便要消失。

 

“白鹿回来了,”白狼阵中有人喊了声,“长生天保佑!白鹿回来了!”

身旁似是静谧了一刻,倏地便沸腾起来,连连呼喊“长生天保佑”。

西摩阵中顷刻便倒了大片,那绳索铁链哗啦啦的声音竟像是催命符一般四下响起。白狼阵中登时重燃战意,举刀杀回乱局之中,伯力侧头望去,怕有误伤,正要制止,可那锁链却是生生绕过了白狼族人,只向西摩人而去。

伯力侧头看了眼臂上红绸,竟是难以置信地扯了扯嘴角。又见良古刀旧部杀进阵中,臂上亦是缠着红绸。

果然是白鹿保佑……

 

伯力望向远处那身影,你如何又回来了……

这不是你的家乡,不是你的子民,不是你该卷进的战争。你难道不想东京,不想你的笔墨书卷,不想你的六妹妹了?我杀人无数,迟早也会死在刀下,化作泥土。可你怎会回来的,你应该像那些逃走的人,你应该离开我,你应该回家。

 

血腥气中杂糅着羊油的膻味,本以为那锁链上为防冻涂得太多羊油,可见他们将拖下马的西摩人聚在一处,浑身油渍,忽听一声呼啸,数十支火箭从天而降刺在满身羊油的西摩人身上,顿时火势连成一片。

听得一人高喊:“西摩不敬白狼,长生天震怒,一个不留!”

西摩大军被冲乱了阵型,望见远处白鹿停驻,一时蒙了心竟举箭射了过去。岂料白鹿身后再次飞出火箭射向阵营,一支军队慢慢显出了真身,堵上了西摩逃窜的所有生门,要彻底围死他们。

战场霎时转了形势,一片一片人牲的火海,呼喊惨叫声响彻天际。

伯力心知齐衡心软,可此时见他一动不动在远处观望,便想上前捂上他的眼睛,挡住这些杀戮。

你不该在这,你不该染血。

 

伯力夺下匹马向着齐衡而去,风雪已停,阵中却连连飞起带着血沫的雪雾,齐衡在远处像是个幻影,他心里猛地一紧,是不是那里真的没有人,本就无人来增援,一切都是他死前的幻象。

骑得近了,才真真切切见了那便是齐衡。他仍着了大毛披风,戴着兜帽,身上落雪,眼前蒙着防雪盲的黑纱,见他过来便拽了拽毛围领,露出面上不悦的神情来,便是看不得眼,也知他正看向自己。

伯力心似擂鼓,震得胸前疼痛憋闷,双臂脱力,手抖得攥不得缰绳,终是忍不得连咳出血来,他欲转头吐在雪地,可却天旋地转地栽下马来。

他躺在雪里,听得身旁雪地有人一步一步迈近,托着他的颈子晃他叫了声:“伯力?”

伯力半睁着眼,望见齐衡咬下一只手套,拨了拨他脸上的雪,拍他的脸颊叫:“伯力?听见吗?”伯力蹙眉看着他,齐衡又道:“你听见吗?应我一声!”

“你……回来了。”伯力已是发不出声来了。

齐衡抿着唇,冷声道:“我先不与你说这些,你如何了?”

伯力说不出话,想要摇头又实实已经动不了,齐衡道:“我知晓了,你睡一下吧。”见伯力仍是看着他,又道,“放心,有我。”

像是听得这句便真的放下了心,伯力闭上了眼,听见齐衡凑到耳边又说了句:“喂,我叫你你可要醒过来啊……”

 

他独自一人在风雪里醒来,像是回到了幼年,他还是白狼族台吉。亲母刚刚命丧,他眼泪还未干便被带到了西京,王府里连天都被分割成一块块的。

或许父亲明日便会来带我走,或许父亲下个月便会来,或许,或许明年……

他在内府听得父亲得了汗位,又得了几个儿子,送来了新的贡品和美人,只字未提他的名字。他见到同样为奴的姑娘被欺侮,也不是第一次见到,却是第一次起了杀心,他这才知道杀人如此简单,他如此擅长。

小世子闹着要他的命,二公子一直问他如何能杀了比他身量大出许多的人,大小姐觉得他有趣得紧,要王爷留他条命。

由此便是不停的征战杀伐,他杀白狼,杀蒙人、汉人、回鹘人、党项人,杀男人、女人、老人、孩子,他身边满是族人,再不用去想他的家人。

他已经没有家了。

 

“伯力……”

“阿拉塔……”

“你再不醒我就走了!我真的走了……”

“赤那……”

 

伯力醒来时觉得有人在给他擦脸和手,他看不清也动不了,他听见那人长舒了口气起身要离开,他急忙抓紧了他的手。

“别,别走……”

哪知那人甩开了他的手便消失了。

伯力挣扎着醒过来踉跄着出帐,见众人打扫战场休养伤病,却唯独不见齐衡。他见到阿怒白便问:“人呢?”

阿怒白道:“谁?”伯力咬牙瞪着他,阿怒白笑了下,“走了。”

伯力推开他便去找马,阿怒白急忙扶住:“你这样子还骑马!”

“滚!”

阿怒白指了下:“走得不远,在那里。”

 

几人跟着伯力到了冬琴哲的营地,远远望见容扎、冬琴哲等人围拢一处,伯力急急赶去,果真见众人之中的齐衡。齐衡仍是蒙着眼,面上八风不动,静静看向伯力。

伯力一时语塞,竟也站在原地,不知如何开口。

二人对视良久,齐衡终是轻启唇瓣:“白狼是来道谢的?”

伯力嘴唇动了动:“嗯?”

“若是道谢,就不必了,算我还你一直照拂的人情,”齐衡言语好似和善,可却冰冷刺骨,“若不是道谢,部族杂事繁多,不招呼了。”说罢便走。

“元若——”

齐衡脚步顿了顿,并未停下,伯力跟了两步又叫:“齐衡!”

齐衡停了步,伯力看他背影沉声问:“你如何又……你回来了。”

齐衡咬着牙深吸了口气,转身看着伯力,冷声道:“白狼怕是误会了,我带人来不过是道义为之,不忍见你落难,等过几日风雪停了,我们便回弘州——哦,我部迁到弘州了,好叫白狼知道。”

伯力蹙眉与他对视,齐衡更是心下气恼,言道:“你既是厌恶了我便该明说,何必使那污糟手段,难不成我还会赖着不走吗?”说着便鼻头泛酸,“话已说尽,白狼保重——”

“小鸽子……”

齐衡咬紧了唇,霎时便红了眼圈,伯力上前两步:“你知道我说不过你,你要如何才能气消?”

齐衡不再多说回身离开,伯力快走几步,紧抓住他的手臂,齐衡猛地甩开,转身一鞭子便抽了过来。

“伯力——”

“白鹿——”

众人见状惊呼了声,齐衡却像是失了智又连抽了几下,伯力站着挨了两下便转过身,冲着他们挥了挥手。舒哥怕真要打坏了,又叫了声:“白鹿!”

“好了,我媳妇打我出出气,与你们什么相干!快走!”

齐衡瞪圆了眼睛,干脆连鞭子都砸向了伯力,伯力生受了下扭头见齐衡喘着粗气瞪着他,恨不得杀之而后快。

“元若——”

“你不要叫我!”齐衡喊了声,声音颤抖,“你既是弃了我,就……”泪眼盈睫,不忍说尽。

伯力轻叹了口气,闭了闭眼道:“我想你活着,活着的才是人。”

齐衡张了张嘴,勉强道:“我知道……”他甫一动,泪珠便滚了下来,“你以为把我送回去,就会一切如常,好似你从未来过。”

伯力点了下头。

齐衡轻哼了声:“杀才……你以为我是石头还是木头,是如你一样的心冷如铁吗?”

伯力咬牙道:“是我不该——”

“是你不该!”齐衡上前瞪着伯力,“你为何要来招惹我!既是带我来,又为何要弃了我!”

伯力见他满脸泪痕心疼不已,上前轻抚着叫了声:“小羊羔……”

齐衡使力推他一把,伯力不防竟被他推倒在地,齐衡胸中痛得想要炸开,他抽出靴刀冲着伯力插了下去!

“白鹿!!!”

 

伯力闭着眼,觉得有水滴在脸上,他睁开便见齐衡伏在身上,靴刀正插在脸侧的雪里。

“我以为你顾我念我,赤诚以对……我咬牙杀了齐元若,重塑一个白鹿妣吉来对你。”

“我毁了所有的立人之本,只为你……你到头来,要我当无事发生过吗?”

“我心里全都是你,要如何当作一切如常,从未发生……”

伯力展臂将齐衡搂进怀里,任凭他嘶喊打闹依旧紧揽着他,轻声哄念着:“小羊羔,我的小羊羔……”

齐衡终是卸了力,埋在伯力胸口喘着气,轻声道:“伯力……”

伯力亲吻着他的额头答道:“我在这,我就在这。”

“我们在一处,不好吗?”

伯力紧了紧手臂,点头应了声:“好。”

“与你在一处,”齐衡仰头看他,“生也愿意,死也愿意。”

 

他从不知除了征战杀戮,他还有何值得生存在世的,直至,此时此地。

是他的错,他或许才是被蒙了眼的蠢材,是那东京第一人的明妍晃了他的眼,让他以为美人就该被送走好好活着。可他应该记得,他娶的人是肯为国捐躯远嫁千里,为他的无理背负男行女事的侮辱,为他的自大倾尽全族舍命相救,他娶的不是任何别的什么人,是齐元若,有铮铮铁骨,从不退缩。

 

“好,就在一处,生也值得,死也值得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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